臺灣獸迷的主體困境與書寫職權——反思臺獸研NTUGC社課網路論戰(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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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獸迷的主體困境與書寫職權——反思臺獸研 NTUGC 社課網路論戰》
台湾兽迷的主体困境与书写职权——反思台兽研NTUGC社课网络论战(2022).jpeg
作者徐亦霆、楊剛
出版地中国台湾
語言台湾正体
題材台兽研;獸迷社群
類型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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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png《臺灣獸迷的主體困境與書寫職權——反思臺獸研NTUGC社課網路論戰》.pdf

摘要[编辑]

獸迷(Furries;ケモナー)是對擬人動物(anthropomorphic animals)角色感興趣的粉絲(Gerbasi et al. 2008; Roberts et al. 2015),源於美國 1970 年代晚期的科幻迷文化(Science-Fiction Fandom),臺灣於2000年代初期在網路上形成社群。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簡稱臺獸研)為一個由獸迷並以「為獸迷書寫獸圈」為志業的研究型同好社團。2022年5月,本文兩位作者所屬的臺獸研應台大男同性戀社(NTUGayChat;下稱 NTUGC)邀請進行社課演講;因應 NTUGC設計的內容,在社課結束後非但未引起共鳴,而是受到臺灣獸迷社群廣泛地批評。


社課開始前的文案爭議、標題爭議及社課結束過後的網路論戰,都顯示了臺灣獸迷社群並未與臺獸研共享對於「『獸』對某些男同性戀而言僅為一種美學偏好」此種認識論的焦慮。臺灣獸迷社群對於其主體性的論述或書寫的缺席,使得獸迷社群內部的公共性,或對於鉅觀性別政治的公共性無法萌生;導致獸迷身份主體性的不確定,也使得其在臺灣性別政治及酷兒運動歷史中從未被重視及討論。而網路論戰中,臺獸研被認為有「研究」責任的同好社團的反饋與批評,則顯示了臺獸研在粉絲社群內的書寫職權與倫理問題。


本文以網路民族誌為方法回顧本次炎上事件,並提出粉絲社群的網路論戰(炎上)背後的文化脈絡,由此反思迷學者如何進行田野工作。本文也將基於臺獸研對於獸人文化逐漸被認識的過程之觀察,討論獸迷社群內部的性別生產機制、獸迷文化的性制 (sexuality)與男同性戀的逐漸同步、並指摘獸迷社群內部對陰性氣質與陰性處境的貶抑;並針對男同性戀向的文化商品對獸迷社群經濟的新興重視、男同性戀社群將「獸圈」視為另類男同志實踐的方式,忽略獸迷社群內既有的歷史脈絡與文化內涵現象提出分析。本文可對次文化主流化進程研究與書寫提供參考。


关键词[编辑]

獸人;獸迷社群;性/別;炎上;迷學者(Aca-fan);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

作者简介[编辑]

  • 徐亦霆/台聯⼤亞際⽂化研究國際碩⼠學位學程碩⼠⽣
  • 楊剛/台湾清華⼤學社會學研究所碩⼠⽣


一、脈絡化獸⼈⽂化/獸迷社群(Furry Fandom)[编辑]

「獸人(Furry、ケモノ)」指的是跨地域獸迷社群意義下,對動物進行擬人化(anthropomorphize)並使其個性化(personalize)的擬人動物角色設定。「Furry」原先指的是「被毛皮覆蓋的(covered with fur)」或是「似毛皮的、仿毛皮的」意思,一開始與此種角色設定並無關係,於 1986 年的科幻迷聚會中,Mark Merlino 與Rod O’Riley 將其擬人動物為中心的活動稱為「Furry Party」,而該活動也是 furry 在美國科幻迷文化的開端,後續「Furry」一詞除了稱呼擬人動物角色,也被挪用為指稱「獸迷」(Strike 2017: 120)。


「Furry」一詞象徵的是歐美獸迷社群對擬人動物的美學風格,較為寫實主義;而「ケモノ(Kemono)」則為日語,將「けもの(野獸)」一詞挪用變為片假名而來, 源於 1998 - 2003 年日本的「ケモナー(Kemoners)」論壇,這些論壇用戶將自己喜歡的擬人動物稱為「ケモノ」。因此「ケモノ」一詞象徵的是日本獸迷社群對擬人動物的美學風格,受日本漫畫風格的影響,面部設計會有誇張變形的現象(與現實動物相比)。


因此並非任意的擬人動物角色都會被獸迷認為是「獸人(Furry、ケモノ)」。在後文中所提到的「獸人」,皆指涉獸迷社群脈絡下被認可的美學、解剖學意義下的擬人動物——「獸人(Furry、ケモノ)」。因此,「獸人」形象某種程度上參照於現實動物,但獸迷喜歡的獸人,已經脫離了現實動物再現(representation)的脈絡。這樣微妙的錯置正是次文化形塑差異所在(Hebdige 2005: 125)。


而「獸迷 (Furries;ケモナー)」指的是對虛構擬人動物角色感興趣的粉絲(fans)(Gerbasi et al. 2008; Roberts et al. 2015),並圍繞著虛構擬人動物角色進行 消費與創作。 獸 迷社群 起源 於 1970 年代 晚 期的科 幻 迷文化( Science-Fiction Fandom),並於 1989 年舉辦以「獸人(Furry)」為主題的大型粉絲聚會(Fan convention)(Strike 2017),確立了獨立於科幻迷文化的次文化主體地位。除了大型粉絲聚會等延續科幻迷的實踐形式外,獸人迷文化/獸迷社群(Furry Fandom)的發展也與網路脫離不了關係,兩者之間幾乎是同時發展的產物(Strike 2017:177)。Appadurai (2009[1996])指出在全球化的狀態下,電子媒體與群眾遷移成為「想像(imagination)」的新動力,而正因為「獸人(Furry)」是現實生活中不存在的想像角色,因此透過電子媒體的技術助長多元認同的可能(Turkle 1998: 242-243),亦幫助獸人文化的跨地域傳播,各地都不均質地發展出各自的獸迷文化,也使獸人及其社群被大眾所見。


電子媒體不僅幫助獸人文化的跨地域傳播,獸迷實踐的展演也與網路高度相關。早從 1990 年代開始,獸迷就透過文字角色扮演遊戲(Multi-User Dungeon)《FurryMuck》來進行交流,過去網路研究也曾紀錄到獸迷透過 MUD 遊戲進行虛擬性實踐的行為(Turkle 1998)。由於獸迷受到汙名化與地理因素限制,透過社群網站認識其他獸迷並互動交流、藝術創作與資訊傳享更是獸迷實踐的主軸(Austin 2021, Stedman 2022[2020])。

圖一、 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刊物《獸言誌》照片(報導人 Achi 拍攝

臺灣的獸迷社群則在1990年代晚期,有少數幾位獸迷透過網路發現了國外獸迷的論壇、圖庫網站,於是這些獸迷經常待在網路上,與國外(多為歐美國家)的獸迷交流,並且嘗試著自己架設網站並放置個人創作。2002 年 5 月,J.C.創立「獅迷閒聊天堂」論壇,吸引迪士尼動畫《獅子王》的粉絲,隨後以獸迷為主軸的「野性疆界」「狼之樂園」相繼成立,其中,狼之樂園為臺灣獸迷社群的定型化有重要的影響,除了提供臺灣早期獸迷發展社群想像的機會,也有少數獸迷開始移植國外獸迷論述與實踐。2010 年代,大型社群網站逐漸取代網路論壇,成為獸迷主要交流的媒介平台。目前臺灣獸迷主要以大型社群網站作為迷實踐的主要場域,與其他獸迷社交、進行獸人角色的創作、接收商品資訊、委託創作等;每年也會有數場獸迷大型聚會活動,供獸迷前來參與,這樣的粉絲實踐也造就了不同於其他迷文化的實踐模式:獸迷未有核心的商業作品去支撐粉絲活動與認同,獸迷社群已有獨立運作的經濟模式維持社群的繁盛。


而我們做為「獸迷」在獸迷社群內的重要實踐,便是經營同好性質的社團「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簡稱臺獸研)」。臺獸研於 2018 年 4 月創立,旨在探索臺灣獸迷社群的文化,近年出版資料型同人誌刊物《獸言誌》一共三期(見圖一),裡面記載獸迷的經驗自述、資料整理、自由研究的內容[1]


⼆、獸迷與性/別身份的關係[编辑]

「獸迷」身份通常被視為與社會弱勢身份、尤其是非主流性/別認同有一定關聯(Gerbasi et al. 2008; Soh, Canter 2014; Hsu, Bailey 2019),學術社群或粉絲社群皆對此一現象有所好奇及探索,但目前對於此現象之原因未有定論。


臺灣獸迷社群目前尚未有完整人口學式研究,僅有幾位業餘同好的非正式統計資料,例如臺獸研社員之一的 Shu 在 2017 年所做的〈獸迷心理學 in 臺灣 投影片0.11〉[2],生理性別為男性者 76.8%;而過去在美國以獸聚(Furry convention)為中心進行的調查,顯示美國獸迷以男性、非異性戀為主(Gerbasi et al. 2008; Hsu, Bailey 2019),Strike(2017)則在爬梳過去獸迷歷史時,隱約提及少數獸迷與 1980 年代的舊金山男同性戀社群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聯繫。

Austin(2021)則是以「卡通色情(cartoon pornography)」作為概念解釋獸人的色情作品,認為卡通角色易於展示異性戀以外的社會關係,並使讀者更容易將自我認同投射於上,用以解釋獸迷為何多為非異性戀;卡通色情所允許的視角也不若人類色情作品對於觀者的性/別分類,乃至人、物的社會、文化、道德面向的指定。而在臺灣社會現在進行色情創作(網黃、色情影片等等)仍需面對相當的法律風險的當下,卡通色情是一個更可以規避審查、規避法律風險的創作文類。也因此,卡通色情更可以呈現非主流異性戀所偏好的性實踐樣態。獸迷的色情創作也是如此,除了再現了非主流的性實踐,與現實斷裂的性實踐樣態也可以被獸迷色情文類所想像:獸人、非常規性實踐(kink)、透視視角及性徵的誇張化強調等皆然。透過「盜獵(poaching; Jenkins 2012)」動物形象,獸迷創造了另一種動物的喻依,並且在色情與非色情的實踐中使用。


美國獸迷社群形成與興起的歷史與冷戰後的美國文化戰爭高度重疊。由福音派基督教領導,墮胎、槍枝、娛樂性藥物、以及最核心之一的議題——性別,進入了保守主義及自由主義之間高張的文化戰爭;而作為非主流性別認同、性傾向、性別實踐的安全空間,美國獸迷的文化與社群也相對應地成為部署性別政治的主體或是對象。相對於美國獸迷社群在 1990 年代到 2010 年代之間受到 Simpsons[3]、CSI: Crime Scene Investigation[4]、The Drew Carey Show[5]等娛樂節目消遣、以及國家地理頻道的Taboo[6]等「科學頻道」的獵奇式的探索。此種獵奇式的注目除了成為了美國獸迷社群的集體創傷記憶,也使得獸迷認同具有一定的政治動員力量。美國獸迷社群在2010 年代保守政治興起後開始參與草根的倡議運動,包含 LGBTQ+ 權利運動、非裔美國人權利、以及勞動權利等都成為美國獸迷社群對外支援、也對粉絲社群內部進行倡議的目標。獸迷社群中也萌生了在地、小型但極具破壞力的反向動員。2010年代起相對於進步新自由主義(Progressive neoliberalism)的右翼政治興起;2019 年,極右翼政治人物 Milo Yiannopoulos 遭到美國最大獸聚 Midwest Furfest 拒絕參加。被拒絕之前,Milo 試圖在獸聚舉辦名為 「The Politics of Fur」的講座。Midwest Furfest在聲明中指出,Milo 的參加可能導致策展方無法為參與者提供安全並舒適的環境。美國獸迷社群也出現原生的極右翼組織 Furry Raiders(其領導人的獸設即包含納粹符碼),並在 Milo 事件後推文:「獸圈是個讓所有人可以表達自己的開放空間,我們很歡迎 Milo Yiannopoulos 加入獸圈並加入我們」;更極端的案例像是 2017 年曾在獸圈活動的 Dillon Hopper(新納粹主義組織「先鋒美國(Vanguard America)」的領導人),他曾協助其他新納粹主義團體在網路上招募未成年人加入組織;今年四月,主流媒體注意到上述組織曾鼓吹針對尤太社群以及 LGBTQ+ 社群的極端暴力:包含發生於 2014 年 Midwest Furfest 的氯氣攻擊事件,並造成 19 位獸迷送醫;Dillon Hopper 也曾經在網路上煽動青少年發出「殺死獸迷」等內容之貼文。美國獸迷社群在政治層面是受到外部塑造的。原生的右翼勢力也催生新一代獸迷的污名經驗,由 MSNBC 報導 Midwest Furfest 氯氣攻擊事件的反應即可想像:一個在美國本土發生的極右翼恐怖化學攻擊,得到的卻是主播無法自拔的訕笑[7]


回到臺灣,臺灣晚近的民主化以及來自多重殖民的破碎現代性、社會從反共到進步的壓縮性成長,臺灣獸迷社群雖部分地繼受了美學和歷史,但因為並未受大眾媒體的凝視與污名、未承受隨之而至的曲解和攻擊,社群內部並未確立「我們是誰」的論述,也沒有因為應對外部的注目而需要產出一致的敘事、意識形態、或是以此為基底的公共動員。此種缺席也使得獸迷社群內部的公共性,或對於鉅觀性別政治的公共性無法萌生、臺灣的性別政治也因此從未以「獸迷社群」作為一個主體地視為動員或攻擊對象。


三、台⼤男同性戀社(NTUGayChat)社課事件脈絡[编辑]

(一)社課前[编辑]

2022 年 5 月,我們以「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的名義受邀至「台大男同性戀社(NTUGC)」講授社課,應對方要求以「獸人文化與男同志的關聯」為主軸設計社課內容,這也是第一次臺獸研以社團的名義對外講授社課。由於臺獸研觀察到臺灣獸迷社群正在進入大眾文化的場域裡,我們認為這場社課可以作為讓男同性戀了解獸人文化的契機,以指摘在男同性戀的視野下,「獸迷認同」與「男同志」身份可能相互混淆的處境。


以臺獸研與 NTUGC 之間的往來為例。NTUGC 最初聯絡社課事宜時,以「BL漫畫中的獸人文化」為題要求臺獸研進行社課設計,然而 BL 所指涉的 Boy’s Love是由 1970 年代的少女漫畫中發展而來,以女性為主要閱讀對象,專門描繪男性間情慾關係的文類(張瑋容 2013);獸人文化的衍生性創作無法被歸類於 BL 的分類裡,而是以「ケモノ」自成一區,觀看獸人創作的群體也多以男性為主,與 BL 的主要閱聽眾落差甚大;其次,獸迷創作並不只是描繪雄性獸人之間的愛戀情慾而已,不同性/別取向的創作仍然存在,重要的是繪製的角色必須符合獸迷們對「獸人(Furry、ケモノ)」的美學品味。

圖二、NTUGC 初版社課宣傳文宣
(本研究自行截圖,現貼文已被刪除)

社課當週,NTUGC 未經我們確認的情況下發佈社課宣傳文宣,內容呈現的是對獸人文化的不了解與錯認(圖二)。許多獸迷批評 NTUGC 將獸人文化與男同志社群相混淆,文案也變相印證了我們一開始認為「男同性戀對獸人文化認識不足甚至誤解」的猜想。這則貼文有許多將「獸人」與「男同志」混淆的地方,例如:部份男同志的身形分類雖以動物形象作為能指(signifier),並消費那些得以附著依附認同的文化產品,但是這些動物形象與獸人仍有落差;「獸人向」漫畫不會以「人獸」作為稱呼,也並非隸屬於男同志漫畫的分類;文案將獸人色情作品問題化,以及對於情色作品的過度強調,也受到獸迷社群的反彈。該文宣除了忽略了獸人文化的文化自主性,也錯誤認識了獸人文化的內涵,NTUGC 在收到獸迷反彈的訊息後及時發佈道歉並依我們的建議發布更正版本的社課文宣。


獸迷們對社課文宣的關注,也外溢至社課標題上。原本是為了吸引目光並符合早期獸迷實踐脈絡的社課標題[8],也被超譯為由 NTUGC 擅自命名,且對獸迷極度不尊重的幼體化諷刺(然而這個標題卻是由身為獸迷的臺獸研成員所有意安排)。


(⼆)社課內容[编辑]

圖三、 臺獸研社課簡報截圖

社課前一天,我們為了方便參與社課的聽眾閱讀,將社課所用的投影片上傳臉書粉專[9](圖三)。臺獸研在本次社課中提出兩個現象:即為(1)獸迷社群內部的性別生產機制,以及(2)不具獸迷認同的男同志如何認識/認知獸迷社群,以及男同志社群與獸迷社群產生關聯的途徑。


在性別生產機制部分,臺獸研對臺灣社群繼受美國「獸圈是個多元包容的社群」這樣對迷文化過度理想化的敘事感到遲疑。就以我們作為獸圈圈內人的觀察,臺灣獸迷多以生理男性、漢人、非異性戀為主,並對強調雄性性徵的獸人角色有所偏好(就同人場次販賣作品比例觀察亦然),這在獸迷社群內逐漸形成了一種(與男同志同步的)「主流偏好」以及數種身形典型(archetype)的確立,這導致獸迷社群內產製內容的趨同化,形成一個媒體中介的性別產製過程:女性獸迷難以參與獸人的藝術創作或銷售,或是參與獸迷社群內的社交活動,因此選擇隱藏自己的性別,或傾向繪製沒有明顯性徵的純獸(feral furry)、或是繪製符合主流獸迷偏好的圖像;這也導致臺灣獸迷社群吸納更多男性非異性戀,並擠壓了前述高度強調陽剛特質之外的其他存在可能。臺灣獸迷社群的性別地景逐漸分為「男同志與其他」,而在這種情況下,女性獸迷更傾向與其他女性獸迷待在一起,而當獸迷身份在創作的枯竭中消耗時,女性獸迷也較常退出,並變相的增加男性非異性戀者在獸迷社群當中的占比。


圖四、 桃色壞男孩「男孩溫泉變色杯」
圖五、 獸人角色「大竹」假陽具商品宣傳頁
(本研究自行截圖)

我們在簡報的第二部份,以多個事例顯示,男同志文化社如何在近幾年發現獸迷社群,並且發展出「將獸人文化視為是男同志文化的子集合」的慣習:「桃色壞男孩」將獸人角色與多個符合主流男同志偏好的身體並排排列且一起泡溫泉的「男孩溫泉變色杯」(圖四),將獸人角色背後的指涉的「獸迷」為男同志身份政治框架的一員;早期由男同志市場為主要取向,並且以配音等創作使產品更為滿足性幻想的「異物」,也在 2022 年與臺灣知名獸人繪師竹本嵐合作推出「大竹」角色假陽具(圖五);以及男同志以熊進行創作的文化商品是如何熟練以動物形象創作出「一個男同志的『熊』與一個獸人熊並列」的樣態,使更多男同志相信「獸人僅是男同志的某種偏好」而已。由這種男同志主動「發現」獸圈,並且將獸圈視為部署資本的潛在目標,將「有錢到可疑的獸控」塑形為一個自證預言,並合理化大眾對於獸迷社群的經濟機會主義(economic opportunism)凝視。



在社課中,臺獸研強調獸迷社群的獨特歷史脈絡與風格,並不是男同志的偏好或子集,或僅止是一種美學風格。我們強調將獸迷身份指認為男同志身份子集合將導致的潛在壓迫:將獸迷社群認定為男同志的一部份,將導致獸迷社群外(或獸迷社群內)的觀察者將「獸迷身份」視為是根基於「男同志身份」。讓人誤以為一個人要先要認同自己為男同志,才能成為獸迷。這樣將會對獸圈內自我認同非男同性戀者造成潛在壓迫。將獸迷文化視為是男同志的子集合,將會使作為一個「認同」的獸迷身份變成男同志身份的從屬,也無視了獸迷文化的歷史脈絡。


(三)社課後的網路論戰[编辑]

在這場社課的簡報公開後,在臉書上引來許多獸迷關注、分享與評論。而針對臺獸研社課的網路論戰(flaming)顯示了臺灣獸迷社群並未與臺獸研共享「『獸』對某些男同性戀而言僅為一種美學偏好」此種認識論的焦慮。如前所述,臺灣獸迷社群雖然接受源自美國科幻迷文化的粉絲聚會(Fan convention)、日本 ACG 文化的同人創作,但臺灣獸迷主體性缺席的狀態,使其仍無法如同美國獸迷社群一般,參與勞動、性別等倡議活動並進入公共領域[10];臺灣獸迷社群對於其主體性的論述或書寫的缺席,使得獸迷社群內部的公共性,或對於鉅觀性別政治的公共性無法萌生;導致獸迷身份主體性的不確定,也使得其在臺灣性別政治及酷兒運動歷史中從未被重視及討論。


這種主體性缺失的文化處境,也反映在大部份獸迷的反應裡。有部份獸迷直接誤讀我們的立場外,也有許多獸迷表現出生氣的情緒,如:「做得很好,下次別做了」或是「可以找真的有講課經驗的人來講嗎」等情緒性言論,但未對我們的講課內容做出進一步討論或回應。另一部份批評者指出,我們對獸迷社群的性/別分佈並不客觀(也顯示了這些獸迷對獸圈的觀察應有一個科學理性及全知的視角想像),應該參照國外獸迷研究機構 FurScience[11]的實證主義方法進行研究。在社群紛亂之際,也有獸迷在社群網站上嘗試進行小規模的非正式調查[12]或提出其他既存的相關數據[13],但上述調查除了不符量化研究的學術標準外,其性/別分佈的數據也未和臺獸研提出概況的觀察相悖。


然而,臺獸研也意識到對主體性相對不明確的小眾文化進行知識生產時,必須留意再現政治的倫理問題。我們社課內容是否有可能成為讓外人再次刻板印象化的依據,而對於由臺獸研此一名稱裡有「研究」的社團所進行的知識生產的嘗試,社群的忌憚或反彈若被理解為單純的情緒反應,研究者將無法看見其是否對於再現政治倫理進行了批判、批判的內容為何。


對於上述再現政治倫理的擔憂,我們也觀察了因為炎上事件發生後,在巴哈姆特及批踢踢C洽版對炎上事件的相關討論[14]。多數圈外人無法理解炎上事件背後的脈絡,包括社課文案與簡報由誰撰寫?社課內容什麼地方對獸迷社群有不實描述?為何獸迷會為此憤怒?對誰(男同性戀社團或是獸圈內部紛爭)憤怒?未在社群外場域有一致共識。顯見雖然獸迷社群的炎上情緒可能由「社課可能錯誤再現的擔憂」推動,但圈外討論僅為獸圈內「發生了一個事件」,對於社課內容所描述的文化處境,或是獸迷們真正憤怒的究竟是什麼,並無多所著墨。


炎上事件後,為澄清諸多網路論戰內容的誤解,臺獸研在社課隔週週末在臉書社團進行48小時直播,以重述我們的問題意識以及觀察、並回應社群的疑問及意見。


四、獸迷社群的書寫職權省思[编辑]

獸迷的主體性受挑戰的文化處境及臺獸研所受到的質疑,與 Hills (2002) 認為「迷」想像中好的主體性應是「懸而未決」相呼應。Hills 指出研究者通常慣於期待粉絲對提出對個人經驗的理性解釋,相反地,沉浸在迷客體中的粉絲們,通常是處於自我懸置的狀態。研究者眼中「自我懸置」、「模糊」的主體性,對迷來說反而未必是壞事。但如同前述,作為獸迷社群內的書寫者,我們認為自我懸置的主體或許可以滿足迷客體中的粉絲們,但臺灣獸迷無以名狀的性別政治主體,並在無法逐漸可見的歷史時刻,使「我們獸迷」抵抗或是質疑被以男同志性別政治身份認識;自我懸置若無法透過論述著陸,終將使獸人文化的歷史與文化脈絡消逝飄散。


作為獸迷,自然希望自身的獸迷認同:對於虛構擬人動物角色有所愛好、以虛構擬人動物角色作為身份形象並從事踐履式消費(performative consumption),並由此發展出不同於性少數社群的親密性與性別認同,能夠被重視與認明,而非粗暴地以「性癖好(fetish)」作為包裹複雜現象的標籤。


不光是臺灣獸迷有論述不足的問題,以全球尺度而言,獸迷目前仍呈現論述缺乏的狀態。IARP 認定為其研究成果之一的 Furries from A to Z(Anthropomorphism to Zoomorphism)[15]中便透過兩道問卷問題「你認為自己並非 100%的人類」及「如果可以,你會想變成 0%的人類嗎」進行二乘二類型學分類,並挪用「性別認同障礙(Gender Identity Disorder)」的概念,提出「物種認同障礙(Species Identity Disorder)」


解釋部份獸迷希望成為獸人或認為自己並非完全的人類的認同。而挪用本身已經被指為有病理化同性戀與跨性別主體的「性別認同障礙(Gender Identity Disorder)」概念而延伸至物種認同障礙的策略也受到其他研究者批評,有將獸迷病理化的危險(Probyn-Rapsey 2011; Austin 2021: 41)。同樣由 IARP 發表的 The Anthrozoomorphic Identity: Furry Fandom Members’ Connections to Nonhuman Animals[16]則是直接指定獸迷社群的本質即為一個對 zoomorphism(動物擬形)以及 anthrozoomorphism (動物擬人化)有集體自我認同(該文中以 anthrozoomorphic identity 稱之)之社群;IARP 以量化調查方法、並以「自我認同」乃至給予物種認同障礙等診斷,皆顯示IARP 在正規學術書寫中試圖以與「動物的精神上的連結」、甚至是「認為自己並非 100% 是人類」等標誌,描述和固定獸迷身份的本真性,並進一步論證獸迷認同的正當性,回應獸迷在美國的象徵汙名。


圖六、 IARP在2022年匹茲堡的獸迷聚會活動Anthrocon之合影
(取自 Twitter@Furscience[17]

IARP 由於並未透過訪談或參與觀察的方法勾勒出一個社會、文化的樣貌,而是直接在大型聚會活動發放問卷進行研究。因此 IARP 成員可以以一個介於圈外與圈內之間的閾態(liminality)之姿,穿著象徵「科學」的實驗白袍,現身於獸迷大型粉絲聚會之中(圖六)、並以「關注獸迷社群的學者」之姿現身於媒體訪問之中。這也側面顯示了除了學術上的論述缺乏,IARP 所側重的實證主義路線、以身兼迷身分的學者之姿輾轉於圈內圈外,並不是我們想要效仿的對象,因此臺獸研未有可以作為學術書寫或社群實踐的可靠參照對象。

臺灣獸迷社群發展更加晚近,且因為目前未有其他行動者持續從事獸迷相關論述生產活動,因此在社課後的網路論戰中,臺獸研的論述生產常被視為意欲代表臺灣獸圈的實踐,並質疑社團成員是否有足夠正當性進行論述生產之活動。這與詮釋人類學關注的地方知識、書寫職權的概念能夠相借鑑。林徐達(2011)以 Lahuy 的返鄉論文口試作為例子,探討原住民部落的知識生產倫理,以本次 NTUGC 社課事件來說,更能凸顯獸迷社群作為粉絲社群的特質──由於獸迷社群並非透過血緣、地緣關係所組成,而是透過想像的力量,使世界各地對擬人動物角色感興趣的粉絲凝聚,在當地發展社群。因此相較於原住民部落,獸迷對於「圈內人」的定義似乎更容易受到質疑與挑戰,臺獸研欲發展出有關「臺灣獸迷」的主體論述,更易被當成是不具合法性的知識生產。


Hills(2002)認為作為受過學術訓練的迷,必須把控好自我呈現與言論模式;但是我們作為獸迷及臺獸研的成員(以及媒介化粉絲社群的粉絲實踐環境),讓我們的身份無法被割裂,因此導致兩種身份間的衝突與矛盾。不過在新媒介科技的環境下,主體難以割裂,並且欲從事論述生產的粉絲實踐的情境下,更難避免在粉絲社群內暴露出我們作為學術訓練的背景。進一步來說,新媒介時代的粉絲社群是個更加開放、多元的文化,因此不會有所謂的「守門人(gatekeeping)」能有權力定奪何謂真正的「在地知識」。臺灣獸迷對於「何謂獸迷」的邊界未有共識基礎,因此詮釋人類學裡強調的「在地知識」的「在地」是否真的存在?臺灣獸迷社群的主體性及論述缺乏,使得臺獸研在本事件或是未來任何事件中所要倡議的論點,對缺乏一個既定或成形的傳統或歷史等敘事基底的獸迷而言,恐怕一直都會是認識論上的斷裂或挑戰。


我們認為臺獸研目前遇到的困境,恐難完全參照現有的學術研究或實務經驗來進行對話。因此,臺獸研成員之於獸迷社群中位置,如何定位自身、未來書寫的論述策略、如何彌平與其他獸迷之間的認識論落差(尤其是獸迷傾向對理論、建制性解釋的否定),是新媒介科技時代下,粉絲社群的知識生產倫理與文化行動的重要課題。


五、結論[编辑]

臺灣獸迷社群長期以來作為美國、日本獸迷社群的後進國家,吸取不同國家獸迷社群的論述、實踐模式,但對於「臺灣獸迷是什麼」及其社群的歷史、主體性及文化內涵卻缺乏社群共識,社群內部也未能營造出對此重視的公共意識,導致臺灣獸迷常引述國外獸迷社群的論述,卻忘記臺灣獸迷社群自有其歷史與特殊性。臺灣獸人文化研究社作為社群內部的行動者,也理應更細緻的迂迴前進於當下臺灣獸迷社群主體被懸置的文化困境之中;在無法確定社群反應的情況下,徑直拋出對社群內部性別議題的反省與芻議,確實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近年來,新媒介科技的使用及疫情影響下,獸迷不再仰仗實體空間進行情感交流,相反地,新媒介科技反而更能展演獸迷認同的特性,例如:使用虛擬實境遊戲VRchat 與其他獸迷交流、虛擬實況主等等,使得獸迷社群不再限於特定地理空間,其組成更加多元、異質、流動,社群亦毫無邊界可言。任何人都有可能自我認同為獸迷。該如何捕捉流動的小眾社群生態,或是如何用妥適的公眾語言向獸迷與非獸迷進行對話,確實是作為探索本土獸迷社群為志業的我們,所要努力的目標。


即便是網路社群裡的論戰,也無法迴避獸迷社群曾經經歷的歷史背景與目前面臨的文化處境。本篇文章試圖釐清網路論戰背後的文化脈絡,並反思作為臺獸研同時身兼迷與學術訓練背景的位置性意涵(implications of positionality)。經歷此事件後,臺獸研無意以一個悲劇英雄的姿勢高呼主體性的必要,或是持著教鞭要求社群對自身的文化認同進行「著陸」,或許更多的是在回應獸迷對於社課內容的不滿情緒外,反思臺獸研在獸迷社群逐漸被看見的過程中,我們的位置究竟是什麼,該如何行動。因此這篇文章亦是作為梳理、思考、認明我們在粉絲社群中的位置,以及未來如何面對臺灣獸迷的嘗試。



参考文献[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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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網址:https://www.slideshare.net/ShuK4/in-011,本業餘調查雖為臺灣獸迷社群較知名之人口學研究,但調查母體刪除 20 歲以下的樣本,有效樣本不足原採樣範圍 50% ,效度可受質疑。本調查性別部分之說明也並未澄清方法論上的分類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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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網址:https://reurl.cc/4poXKK
  10. 參見 Matthew Gault(2022)。〈Meet the Furry Organizer Unionizing Starbucks〉。Vice。取自:https://www.vice.com/en/article/jgmwd3/meet-the-furry-organizer-unionizing-starbucks。與 Dexter Thomas (2022)。〈Furries Are Leading the War Against a Book-Banning Mississippi Mayor〉。Vice。取自: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wxdpen/mississippi-furry-book-banning。
  11. 目前現有對獸迷的學術研究中,以 FurScience 團隊為主(舊名「國際擬人動物研究計劃International Anthropomorphic Research Project; 簡稱 IARP」),主要是由心理學家組成,採取量化方法,在美國大型獸迷聚會發放問卷並進行分析。但是 IARP 的研究缺乏文化敏感度,重新置獸迷於可能被汙名化的處境裡,某種程度上也預設獸迷認同的本質主義傾向(Austin 2021)。
  12. 網址:https://reurl.cc/ER5Z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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